傻乎乎的外地学生,成绩不好,性格内向,拒绝与人交流……这些处于班级边缘的学生,本应得到老师的更多关爱,可现实情况呢?
一句“蒋婷,你在他乡还好吗?”不仅仅代表着史美春老师对远方学生的真诚问候,更是她心中所存歉疚之情的表露。
对于教师群体来讲,“××,你在他乡还好吗?”这样变换主语的句子并不少见。相信一句“××,你在他乡还好吗?”让我们感到心凉的同时,会带给我们更多的反思。
蒋婷,你在他乡还好吗?
宜兴市城西小学 史美春
教毕业班的第二年。开学报名时,我注意到了门口站着的一对母女,之所以一眼看出她们是母女关系,是因为她们长得实在太像了。两人一直站在门口,迟迟不进来报名。直到其他报名的家长和学生陆续走了以后,她们才进来。
我问女孩叫什么名字。“蒋婷。”母亲用很不标准的普通话抢着回答。名字很陌生,我拿起教导处发的名单对了一遍,没有这个名字。我说,不在我们班,到别班去看看吧。“在的,在的,我们是刚转来的,这儿有你们教导处的纸条。”母亲一边说着,一边将纸条递给我。
又是个外地生,我心头不由冒起了一阵无名火:每学期开学都往我们班塞好几个外地生,也不管我同意不同意,而别的班级却很少有,明摆着就是看我好说话。而且那些外地生学习成绩和学习习惯都比较差,我在他们身上花的心血不知要比别的学生多多少。想到这,我没好气地说:“我们班级人已经很多了,你找教导处让他们给换个班级。”一听这话,她一下懵了,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。过了一会儿,她才小心翼翼地说:“老师,你就收下蒋婷吧,她很听话的,成绩还好。”好什么,我心里嘀咕着,哪一回转学来的外地学生成绩不是一塌糊涂,每次考试都要拖班级后腿。
本想坚决不收,但架不住她的再三请求,再想想本来也只是生教导处的气,犯不着拿她们母女为难,还是让她们报了名。她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,不停地说:“谢谢老师,谢谢老师,我一定让蒋婷好好学习。”
果然不出我所料,上课第一天我就发现蒋婷的成绩很糟糕,估计本来基础就差,再加上所学课本版本不同,她学习起来更加吃力。学习不好也就算了,更让人生气的是,她整天一副傻乎乎的样子,批评她时,她也不生气,反而傻乎乎地朝你笑,一笑就露出一排黄色的牙齿。本来就对她没有什么好感,这一下更增添了我对她的厌恶。
课间做操,学生在走廊里排好队准备下楼。她从队伍后面走到前面,却不知道排在哪儿,于是跑过来问我:“老师,我排在哪儿?”学生哄然大笑,我心里也觉得好笑,说:“你不会看看你的个子?排在和你个子差不多高的同学那儿。”她又跑回去,准备插在队伍中间。可有的学生欺负她,坚决不让她插进去。她顿时显得手足无措,傻乎乎地站在那儿,好半天才想起我这个班主任,便把目光转向了我。我本来想批评那几个顽皮的学生,但一看她那傻乎乎的样子,便没了心情。再加上后面的班级催着下楼,于是我便说:“你排最后吧。”她个子并不高,排在最后很显眼。我一开始还记得要帮她重新安排一个位置,但事情一多起来,便没有放在心上。现在回忆起来,一直到她离开,她还是排在最后一个。
接下来的学习生活,她的存在一直好像可有可无。上课时,老师从来不会叫她回答问题,偶尔叫到,她也是一副受惊的样子,茫然不知所措,时间长了,老师们索性也就不再叫她回答问题了。下课了,她一直呆呆地坐在位置上发愣,没有人和她交流,她也不和同学交往,更别提参加班级活动了。
学期还没有结束,一天夜里,我忽然接到她母亲的电话,说是要到广东去打工,带蒋婷一起走,还说了一些感谢的话,感谢我对蒋婷的照顾。放下电话,我忽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,我觉得自己很对不起蒋婷。她在我班学习的那段日子,我没有尽到班主任的职责,去关心她,去帮助她,在应试教育的压力之下,我更多的是以成绩来衡量她,要求她。在这样的标准下,她几乎一无是处。
第二天一大早,我急忙赶到她家,却没有见到人。询问了邻居,我才知道她们当天夜里就离开了。从邻居那里,我了解到蒋婷家的一些情况:她母亲改嫁到这儿,继父对她们母女并不好,日子实在难熬,所以她母亲才要离开这儿。听到这些,我觉得心里沉甸甸的,眼前又浮现出蒋婷的样子,想起她每次下课都孤零零地坐在位置上,不与人交流,想必这样的家庭环境也无法让她开心起来。我想,假如我和同学们多了解她一些,多给她些帮助,或许她会感觉温暖些。
蒋婷,这个外地女孩离开宜兴很多年了,虽然她在我班只呆了短短三个月,可我却经常会想起她。而我对她的思念中,更多包含着的是歉疚。
蒋婷,你在他乡还好吗?